宋尚緯〈我的快樂是最膚淺的那一種〉
如果黑夜流進眼睛
我們是否會停下來
感受有些什麼
踩踏在自己身上
如果眼淚停不下來
是否我們做錯了些什麼
如果有音樂從高樓
逐漸往低處流下
在黑暗中,我們是否還能跳
一支陰鬱的舞
在這個遍地陰影
沒有光明的島上
如果我們手上握著燭火
你會保護好那些火
還是用力地將其抹去
如果連夜大雨
你會喊淋雨的人進來躲雨
還是將他們
僅剩的遮蔽物拆除──
像是拆除野蠻一般
用野蠻的方式令其毀壞
我們的文明是這樣的
穿上整潔的衣物
笑著將人推下懸崖
哭著說有人不幸失足身亡
我們總是偏愛最壞的命運
因為我們只擁有過
那些最壞的可能
如果我們手上有星辰
我也願意將其點亮
放在天上,直到他被人遮蔽
是啊──被遮蔽
像是下雨的夜晚
有一群人橫臥在鐵軌上問你
「生命重要
還是時間重要」
可是我們沒有時間了
我們沒有
可以生活的時間了
你問我快樂是買得到的嗎
我只能說,我的快樂
是最膚淺的那一種
是用財物可以換取的
是用時間可以換得的
我的快樂是那種
沒有志氣的快樂
是那種我還有明天能夠想像
也不恐懼未來的快樂
我離生活又更遠了一點
離生存和死亡又更近了一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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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宋尚緯 創作,粉專 宋尚緯
#Gloria 手寫,粉專 字遊空間,Instagram:gloria_handwriting
#明怡 朗讀,Instagram:isalife9
#林思彤 簡析
※聆聽明怡朗讀,請至:https://youtu.be/oBDjQTuCJCU
※小編 思彤 簡析
在沒有光,沒有希望的地方,是否連快樂都是奢侈的?詩人用乾淨的語言和細膩的意象,娓娓道來那些本該是最簡單的快樂,卻令讀者殷殷探問,曾幾何時,簡單的快樂成了膚淺?而快樂究竟是什麼?我們本就擁有生存的快樂,我們本就擁有「做自己」的快樂,甚至我們本就擁有幸福的權利和天賦。而屬於我們,那些「理所應當」的快樂,究竟去了哪裡?
一年後的今天,當我們再次重讀詩集《無蜜的蜂群》,重返此詩所謂「膚淺的快樂」的現場,輕輕檢視過去的一年,是否那些「膚淺的快樂」,我們都沒有錯失?重讀此詩,竟也有種安撫自己的力量。祝願在2021年的開始,我們都能擁抱或找回簡單的快樂,以及生存的力量。
※本篇原見於宋尚緯粉專(2018年1月11日),收錄於其詩集《#無蜜的蜂群》(啟明出版,2020年1月3日)。首本散文集《#孤島通信》即將上市,留言處已附上博客來連結,方便讀者開啟訂購通知( 麥田出版,2021年1月7日)。